【忘情岁月】
忘情岁月
碎蓝
世事如棋,人生如戏。
虽然每一个人在属于他自己的戏剧中,都毫无疑问地饰演着主角,但这部戏
剧的性质,却又因人而异。
在人生这个宏大的舞台上,有搞笑戏,也有悲情戏,有励志片,也有堕落片,
有情节新颖的小电影,也有狗血雷人的肥皂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所饰演的,是否就是我们真正想要饰演的角色。
/ 00.
熟我的人都知道,我是黄子华的超级FANS.
他的栋笃笑有多么出色这里就不提了。据他自己说,他拍过几十部电影,拿
过最佳男配角提名,但是,能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实在少之又少,几近乎无。
然而,他在TVB 拍的电视剧却部部都很红。
最红的那几部剧,《男亲女爱》,《栋笃神探》,《绝代商骄》,无一不是
斗气冤家喜结良缘的固定模式。
无可否认,这个所谓「欢喜冤家」的模式确实非常烂俗,极度老土。但是,
再如何烂俗老土的东西,只要做到极致,一样能令人受落。
而事实上,欢喜冤家这种故事桥段在现实中也是很常见的,尤其在低年龄组
别的恋爱中,就更加屡见不鲜。
但我实在没想到,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竟然还会遇上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
狗血剧情。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心想,究竟是我天生就有这种因冲突而心动的基因呢,还
是因为黄子华对我造成的又一个潜移默化?
大概都有一点,或多或少,都有一点。
/ 01.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年的秋末冬初,我因熟人介绍进入了一间小公司工作。
十平方左右的狭小办公室内,只有我和小羽两个人。除了一个可恶的摄像头,
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孤男寡女。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得非常职业:笔直的西裤,扣钮的小西装,盘起的
长发,本应予人干净利落的感觉——但她那眼神,却因严重的黑眼圈而变得莫名
的幽怨无力;而她的唇线,更加下弯成明显的弧度。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不高兴。
即使是这样怨气满溢的表情,我也必须承认,她的美丽依然令我感到一阵短
暂的晕眩。
但也仅此而已。
在我的生命中,唯一能令我无力抵抗的,只有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再美的
女人,如果不会笑的话,对我而言就连一个花樽都不如。
因为这个讨厌的第一印象,在最初的两个月,我完全不觉得她有任何的可爱
之处。相反,透过日常的工作接触,我发现她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加可憎。
那时候,我真的无从想像,有朝一日我竟然会爱上这个女人,而且,还爱得
死去活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劫数难逃,甚至,很可能还是一种迟
来的报应。
有必要解释一下,当时的小羽为什么会令我感到如此可憎。
首先,她比我小了足足九年,只有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区区中专毕业,连高
考都未经历过,与我的年龄差异既大,教育水平又相距遥远,在当时的我眼中,
她根本就是个十足十的小屁孩——幼稚,肤浅,自以为是,最关键的是,其人生
观、价值观与我南辕北辙。
其次,虚伪到极点,以致于她本人居然毫不觉察。
再次,近乎无耻地贪小便宜,为了一丁点利益再令人难堪的事都做得出。
最后,太过我行我素,从不顾及别人感受,可谓非常典型的九零后。
当然,如果我本人是个萝莉控的话,大概也不至于觉得她如此可厌。但偏偏,
我一向是个无可救药的御姐控。
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口贱到无法自制、直言到不留情面的粗口王。
可想而知,我每日近距离地面对她,只要稍一不慎就会忍不住对其冷嘲热讽,
其间,还不时地夹杂着诸于「扑街」之类的一般性粗口。
如此近乎人身攻击的刻薄话任谁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小羽这样一个小女孩。
更惨的是,无论从见识广度、反应速度、词汇量以至用语的大胆程度上来说,她
都绝无可能在口舌之争上面赢得过我。
结果,无处发泄之下,她选择了暴力。
由于我的年纪比她大得多,最初小羽对我的态度勉强还算得上恭敬,那时候,
她甚至还会叫我一声「蓝哥」,叫得我浑身鸡皮。
其他同事听了,有人就取笑她说:看上去你好像比阿蓝还老呢。
因为混得太失败,我戒了酒和赌,而且从不抽烟,身材保持良好,胡渣也每
日都尽可能剃干净,最后,作为一个资深的宅男,我的肤色甚至比很多女人都还
要白一点。
我承认,我看上去的确不像大多数三十岁年纪的男人,加上我应聘的通常是
些低阶职位,所以不时有人问我是不是刚刚毕业出来工作的大学生。
相比之下,黑眼圈异常严重而且经常板着张苦瓜脸的小羽,确实会令人产生
比我还要老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被一个自己极度厌恶的女孩称呼为「蓝哥」,对我而言简直就
是另一种形式的侮辱。
终于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向她吐槽:「羽姐,拜托请不要叫我蓝哥了,
好肉麻的说!如果你不想叫我阿蓝的话,就请直接叫我贱蓝,或者贱人蓝都可以,
这才是我的真名!」
一向没什么现代社会学常识的小羽,很明显从未接触过我这种无耻到连作贱
自己都那么认真那么骄傲那么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人渣。一时之间,她惊愕到不
晓得该如何反应,只是一味地傻笑。
我想,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冲击,令她对我的看法彻底转变,因此她才
会有后来那些暴力行动。
/ 02. 暴力之女
小羽的暴力行动是从那年的团年饭开始的。
老板很寒酸,菜色完全对不上场合,抽奖的奖品更加可笑到无聊。
好不容易挨完一顿毫无诚意的团年饭之后,一众同事眼见老板完全不准备有
下半场,于是就三三两两地散去,其中有些交好的就私人组织余兴节目去了。
那一阵子,小羽经常流连夜店,据她后来解释,说是被朋友硬拉着去,她自
己其实不喜欢去云云。
我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看着她的黑眼圈和眼袋,阴暗地笑而不语。
前几日她过生日的时候,也曾广邀各路牛鬼蛇神,花去大半个月工资,但偏
偏就只有我没去捧场。一则,我个人本就不喜欢去夜场;二则,我向来对于自己
不怎么在意的人都比较冷淡,更加懒得送礼;三则,再过两天就轮到我生日了,
我可不想开什么无聊的PARTY 来还人情债。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小羽比平日更看我不顺眼。
于是,当晚在她和她一班姐妹的多方怂恿之下,我临时充了次大头鬼,请她
们几个去唱K。但老实说,其中有一大半原因,倒是被老板的小器所刺激到的。
想我一介小职员,薪水有限,荷包干涩,肯请她们几个当时还完全不熟的所
谓同事去玩一项我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活动,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谁知她们一轮
电话急CALL,竟另外又叫了一堆猛男过来。
眼看小房变中房,预算大幅提高,而且自己明显已经成为了他人的嫁衣,十
足十一个白痴老衬,我当即发扬贱人精神,声明只付房费不买酒。
可想而知,那晚不可能玩得尽兴,其间,小羽借醉行凶,不停地用各种东西
远程袭击我。
而这,就是她一切暴力的开端。
以往我和她见面的场合只限于办公室,再怎样也不好太过放肆,一旦换了K
歌房这类地方,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终于原形毕露。
没错,这丫头根本就是一个暴力狂。
人一旦暴露了真面目,就不会再伪装,至少她在我面前就不会。
那晚之后,只要我胆敢对她口出贱言,小羽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手边的任何
东西来扔我,就算是有杀伤性的也照扔无误。搞得那阵子我经常很无奈地把以下
这句话挂在口边:「小羽,我觉得我总有一日会死在你手上。」
想不到一语成谶。
她最初使用远程暴力的时候,我碍于好男不与女斗的传统,一向只是闪避,
后来偶尔也会选一两样无杀伤性的小物件扔回去。但很快,她就将行动升级为弹
耳朵和捏手臂。事态演变至此,我当然也不可能再扮绅士,于是赤裸裸的肉搏战
就此展开。
一开头还勉强算是幼稚的小学生游戏,但慢慢地就变得有点儿童不宜了。
因为我实在不胜其扰,所以就事先警告她,再这样乱来我就要打她屁屁了。
但是小羽这种,根本就属于不到黄河不死心,到了黄河便死人的非典型神经
过粗症候群。
没办法,言出必行的我终于打了她屁屁。
由于只是快速的轻击,加上小羽平平无奇的身材,我这一下根本就毫无快感
可言。
不过我之所以冒着被控非礼的风险做出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为了抽她的油水。
我原本预期,这样大胆无耻的警告方式可以让她明白,再斗下去吃亏的终究是女
方。我天真地以为一向声称自己非常传统的小羽会被我吓倒,从而终止她那无聊
的暴力行为。
但结果,她不单止没有收敛,还反而叫嚣着要报仇。
那段日子,我们狭小的办公室内几乎每日都要上演这种不伦不类的戏码。
公司太小,渐渐就流言四起,虽则我本人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小羽却
意外地闪缩起来。
某次我取笑她:「怎么,平日贪小便宜的厚脸皮去哪了?」
她气恼地答:「你还笑!现在人家误会我和你有路啊!」
我满不在乎:「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我会和你有路?除非全世界女人都
死光了。」
她反驳:「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我不甘示弱:「如果你肯倒贴几十亿的话我或者可以考虑。」
她冷哼一声:「你给我一百亿我也不会考虑。」
我大笑:「我有一百亿的话,你这种超级奥特曼就连想和我说一句话的机会
都没有!」
由于我经常发现她竟然对一些小学生都知道的事表现得一无所知,觉得此人
实在OUT 得不可思议,所以就管她叫奥特曼,而每次我这样叫她,她都会当场暴
走。
这次也不例外——
「哎呀!衣架你都敢扔?!收买人命啊!」
「你活该!」
/ 03. 梦,竟先于爱
菲茨杰拉德在他的名作《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说过,当你想要看不起别人
的时候,你最好记住,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过你曾经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的。
坦白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成长的环境有多么优越过人,相反,我甚至对那
段日子有着各种不堪回首的沉重记忆。
只不过,相比起那些偏远地区的孩子,我所能接触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
更多。这并不代表我比他们幸福,更不代表我比他们优越,在正常情况下,我那
强大到逆天的自知之明足以让我对他们的单纯保持充分的沉默。
我知道,难以沟通是一回事,蓄意伤人是另一回事。
但那时候的我,却一再地残忍伤害小羽的自尊。
虽说当时的她确实令我非常讨厌,但这世界上讨人厌的家伙多了去了,也没
见我到处撩事生非过。说到底,她在我心里毫无疑问从一开始就与别不同。
我第一眼就判断出,这个女孩属于妖精级别,对我这种老而无钱的臭贱男,
她肯定连看一眼都烦。所以,与其自讨没趣,不如先行划清界线。
这是我一贯以来的自保伎俩。
可笑的是,太具攻击性的防卫战术使我的战略目标完全偏离了预定轨道。我
不单止未能与她划清界线,还反而以一种极度诡异的方式掉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
大坑。
在这个名为小羽的大火坑之中,我无力自救,只有越陷越深。
*
随着小羽对我的各种施暴行动不断升级,我开始梦见她。
不是因为想梦见她才梦见她,恰恰是因为我实在被她烦得无以复加,烦得想
要跳楼才会连发梦都逃不出她的魔掌。
本应是这样。
但她在我的梦中,却经常以一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甜美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温柔,恬静。
含蓄,销魂。
我被梦中的小羽迷得神魂颠倒,有时还会忍不住将她柔软的身体揽入怀内,
轻怜蜜爱。而她,则微张红唇,低吟娇喘,眼神迷离,任君采摘。
如此纯美的梦境与难堪的现实,恰好成一鲜明反照。我每每于午夜梦醒时分,
长留一声唏嘘。
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每当我发现自己爱上某个人之前,她都会先行在我的梦
中出现。所以,我隐隐地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很可能已经深深地中了小
羽的毒了。
初识的时候,我曾经误以为小羽是不懂得笑的无聊女子。但后来,我间接为
她处理了一件在工作上长期困扰她的事件之后,我发现,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偶尔,我甚至会在她脸上见到一抹与梦境中同样可爱的甜美笑容。
那一闪而逝的短暂光辉,每一次,都会令我生出恍如隔世的迷幻感。因为想
要追逐这种吸毒般的迷离快感,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仿
如毒瘾。
还记得我曾经对她半开玩笑地说过:要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其实很容
易,只要不经意间回头看一眼,如果他正在看你,然后隔一段时间又不经意地回
头看一眼,如果他还在看你,那么再过一段时间又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如果他
依然在看你,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想不到,没多久我居然就向她亲身示范了一次又一次……
我怀疑,她已经隐约收到了我这只「癞蛤蟆」发出来的龌龊信号。为了试验
一下这信号的强度,我伸出了我的咸猪手。
其时已经是初夏,四月中,南方已经开始热了。
小羽那日穿了条短裙,大腿裸露半截,小腿全裸,很难令人不想入非非。趁
着每日例行的打闹之机,我非常无耻地偷袭了她的小腿。
触感细滑,实在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摸再摸。还好只是小腿,她只是随便地打
了我几下就算了。
但是接下来的几日,我又偷袭了她的大腿。她虽有反抗,但由于我们平日互
相打闹惯了,一般程度的反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再后来,我对她臀部的攻击也变成了不轻不重的抚摸,而她的反应依然不太
激烈……或者她自以为很激烈,但我却完全感受不到。
那时候,我实在分不清楚那究竟算是一种默许,还是出于某种无奈。
渐渐,我甚至开始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那是我和她之间,一种暧昧的默契。
/ 04. 爱的纠结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喜欢上小羽的时候,我非常苦恼。
据她自言,她曾有过一个男友,不过因为家人不同意,半年前就已经分手,
除此之外,从初中开始她就有很多追求者,而且,只要是她喜欢的男孩,没有一
个不喜欢她云云。
从她的表情我完全可以分辨出,不管事实如何,至少,她对于这番说辞很有
自信。再配合我对她的日常观察,我得出结论:这是一只名付其实的花蝴蝶,等
级极高的小妖精,超越常识的无差别放电怪物,非常典型的射手座神女。
而我本人,只是一个有梦想而无大志,家境清贫,年已三十,一事无成,终
日胡思乱想发着文学春梦,对于富贵人生毫无追求,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其余
皆能将就的典型水瓶座闷骚宅男。
理智上,我明确知道她根本不适合我,但情感上,我却一再地深陷下去。
这让我极度纠结。
于是,我在一贯混开的色文论坛上开了个长贴,标题就叫「追,或是不追,
这是个问题」。回想起来,我之所以会将标题定为「追或是不追」,而不是别的,
已经隐隐透露出我内心那份傻气的痴心妄想。
是的,我当时的确有很大程度上是以为,只要我能摆脱心魔主动去追她,小
羽多半会接受我的。
因为,我们的各种言语交锋、肉体接触,早就已经超出了同事的界线,很多
次,我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挑逗我。
最突出的例子,就是自从我让她叫我贱人蓝之后,她有很多次都会忽然莫名
其妙地、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呼唤着我这个真名,而且,总是嘴角含笑地偷望
着我的反应。
也许,她其实只是单纯地想要取笑我也说不定,但我这边,确实被她这种幼
稚的可爱所萌到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深入了解过典型的射手女对于水瓶闷骚男来说,意味着怎
样恐怖的一种存在,所以,我非常可耻地……自作多情了。
而这一点,则是我所犯的最大错误。
讽刺的是,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犯这种愚蠢低级的错。
对我而言,历史,果然是毫无教育意义的。
贴子发出以后,坛上各方猛人帮我出了不少主意,回贴质素更是高得让我吃
惊。辛辛苦苦写一篇文章贴出来,也从未得过这么多有意义的回复。原来大家都
这么八卦,不独是我。
至于方向性,由于我的误导,令很多人都误以为小羽已经是我嘴边的肥肉,
不吃白不吃,所以整体呈现出一边倒的倾向。
但是,反方的冷静意见似乎更有理智。
事实上,即使我当时错以为小羽有可能会喜欢我,但我本人最初的倾向却是
不追,最初接受的意见则是冷处理。
因为我直觉这段蛤蟆式的恋情不可能有好结果,而我又一向很怕受伤。
只可惜上天总喜欢和我开这种下流玩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冷处理实际坚持了不到三日。
无论我再如何矫情,一见到她那可爱到无法形容的销魂笑脸,好不容易穿上
的厚重装甲就会瞬间自动瓦解。事实是,我所中的名为小羽的剧毒即使在严格冷
处理的三日间,依然逐日加深。
那之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的我,颇有点自暴自弃地不断对小羽进行
各种不要脸的抽水,几乎可以说无日无之,一股越来越浓的暧昧气氛在四处漫延。
但在那股暧昧的气氛中,我渐渐生出一种奇妙的预感,而且那预感越来越强
烈——
那就是,无论追或者不追,我都注定要输,并且,肯定输得一败涂地。
只不过,当时的我绝对想像不到,上天给我安排的败绩竟会以这样一种极度
残酷的方式呈现。
/ 05. 天雷轰顶
当日,小羽对我的报复行动除了暴力之外,还有各种要胁。其中就包括收起
我的手机这种无聊事。
开头我很火大,因为我的手机里面有许多私隐,而当时她和我的关系远远不
足以接触这些私隐。
但这丫头很倔强,软硬不受,无论如何不肯归还。
我承认,她的确成功地将我拉低到她那个级数,然后以她所擅长的方式将我
击败了。无法可想之下,我只得用同样无聊的方式报复之——我也抢了她的手机,
看了她的私隐。
如此这般,这种小学二年级生的无聊游戏我们来来去去玩了有近十次。
必须承认,这种粗暴的沟通确实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至少,我在她面前几乎
已经毫无隐私可言。就连我写咸湿文学这样难以启齿的事,竟然也向她坦白了。
这一点可谓莫名其妙。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于自己所爱的人,我太不习惯伪装。当然,那时候的我,
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爱得那样深。
而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
之前几次看她的手机,都没发现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充其量只有一些自恋
照之类。但某日,我如常报复性地拿走她的手机,她竟然疯了一样追着我,一直
追到洗手间门口,还不停地踢门,高声威胁。
太奇怪了,被我性骚扰都没见过她这么大反应。震惊之下,我深怕这个暴力
女真的会把厕所门拆下来,于是,我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就急急忙忙地把手机还了
给她。
那之后,她就加倍小心不让我再有机会拿走她的手机,但这样只有让我更加
好奇。
不知道上天到底是想耍她还是想耍我,某日午休,她竟然一时大意将手机放
在桌面上就睡着了。
我偷来一看,结果,瞬间石化。
那照片原本十分稀松平常,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类似的东西,在网络上
我见过很多,几乎每一张都比面前这张更黄更暴力。
假如那照片的拍摄日期是一年前甚至半年前,我都可以若无其事一笑置之。
但事实上,照片很新,仅仅只是摄于几日前。
而我对此,毫无准备。
只要有哪怕一丁点的心理准备,我就不会受伤。
只要有哪怕一丁点的心理准备,我就绝对、不会受伤。
但那一刻,我却连一丁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就那样赤裸裸地,独立于冰天雪地之中,眼看无数冰钻穿心而过,接着,
明确无误地听见内心深处传来了阵阵古怪而气闷的碎裂声。
我这才意识到,我他妈的居然为了这个超级无敌的大话精——崩溃了。
那照片,拍得毫无美感可言。
尤其那种令人胃部极度不适的恐怖风格,与那死丫头平日拍的那些丑到不堪
的自恋照可谓一脉相承。
——照片中,一名赤裸上身,猥琐到令人作呕的中国藉男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他的臂弯中,竟是我朝思夜想的小羽。
相片中的她,笑得那样甜,甜得那样诡异,诡异到,令我一连打了三个冷战。
毫无疑问,照片是她趁那个猥琐男睡着的时候偷拍的。
而这个场景,又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不错,其时TVB某名林姓男艺人被炮友偷拍的所谓床照事件,和这张照片
的性质简直如出一辙。
正正是这一个万分残酷的性质,令我瞬间崩溃。
——因为,透过她们脸上那个极端诡异的笑容,你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对于
她们而言,能够和那个男人上床,真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 06. 心之极限
每个人都有他的极限,而我的极限,就是心脏不好。
明明那段时间,我对她的各种性骚扰似乎都正在变得越来越顺理成章,越来
越像爱侣调情,甚至,她对我的咸猪手都已经几乎不晓得抗拒,让我开始憧憬下
一步要如何对她熊抱,强吻,推倒,然后情致绵绵,美梦成真。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却无比手贱地重重撕开了那一层虚幻的假纱,然后眼
睁睁地看着晴天霹雳,天雷直轰而下,令自己整个傻掉。
如此巨大的天雷无声无息地直劈下来,不仅令我的心瞬间停摆,片片碎裂,
就连心里滴血的声音都仿佛能够亲耳听见。活到三十岁,这么残酷的突然死亡还
真是第一次见识。
接着,我立马明白了另一件十分明显的事实。
——她和他,正在同居。
记得某次和小羽出外食饭,地点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我开的公司车,食完我
说送她回去,她居然坚决不肯。那一刻,毫无理由地,我忽然间有了非常不好的
预感,于是我当场就半开玩笑地说,她肯定是和男人同居怕我见到。她还气势十
足地死撑,说,敢不敢赌?可惜当其时我已经戒了赌三年,虽然疑心,却终究没
有和她赌,后来也就渐渐忘记了这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之前一脸伤感地告诉我的那一堆乱七八糟,九成以上都是
纯粹的谎言,完完全全的胡说八道——什么分了手的前男友,什么正与表姐同住,
什么思想很传统,还有什么什么……
统统都是幼稚无聊的谎言。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男欢女爱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实在
不明白这个脑残为什么连这种事也要说谎。
我不相信她是因为对我心存幻想才刻意说谎的,绝对不是。
直到几日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才终于想明白,自始至终她怕的都不是被
我知道,而是被她父亲知道。她之前就说过,她父亲对那男人不满意,强烈要求
她分手,所以,她肯定是怕我走漏消息,才会对我说出那样一番无聊的谎言。
只不过,对我来说,那真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烂借口。
我再怎么无聊无耻,也绝对不会做一个是非精。无论我平日如何以自嘲为乐,
也实在难以想像,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一个何等不堪何等丑陋的存在。
张无忌他娘亲早就说过,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一把年纪为什么还会被一个小屁孩骗得团团乱转。
我好恨自己,恨自己这只癞蛤蟆为什么总是发神经痴心妄想,总是一次又一
次地表错情,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别人的女人。
这一次,竟然还是一个正在与男人同居的大话精!
What the fuck !!!
这么重要的事情,搞错一次两次已经足以令人不齿,何至于三番四次地搞错?!
明明上一次,我清楚记得自己已经确确实实地把那颗可耻的心彻底杀掉了,多年
来,那玩意全无异动,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复苏的迹像,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来乍
尸还魂!?
活该,活该让你这个毫无廉耻的臭东西再死一次!!!
那一刻,我实在忍不住万分阴暗地自嘲,世间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更白痴
更可笑更悲哀的人渣了,除了我这个小丑都不如的死蠢。
我咬着牙关,将她手机里面的照片来了一次遍历。
想不到里面竟然还有我和我前女友的好几张照片,很明显是她暗中从我的手
机上传过去的。
既然她根本不喜欢我,我实在搞不懂她这样做还有什么意思,也许只是单纯
想作为某种要胁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那一刻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只是固执
地一张一张地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部删掉。
最后,我想要尽量轻柔地把手机放回原处,但僵硬的肌肉根本就不受控制。
寂静的办公室内,手机在桌面上碰击出恐怖的声响。惊醒过来的小羽一脸愕然地
向我质问:「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我顶住令人窒息的胸闷和剧烈的心痛,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无视路人各种诧异的目光,我独自在外面疯跑了大半个小时,将身上多余的
水份全部搾干,转化成汗液,以免太过发达的泪腺不小心泌出了眼泪。
而那个该死的心脏,偏偏仍在毫不争气地阵阵抽痛。有一瞬间,我严重考虑
要将这可耻的烂货挖出,撕碎,吞掉。
当然,事实上我办不到。
那时候,望着五月初灰蒙蒙的天空,我只有不停地冷笑,一如那些脸部肌肉
神秘抽筋的精神病患。
/ 07. 最后的尊严
那事件的直接后遗症,是我连续一个月食不下咽,睡不安眠,间接导致原本
就骨瘦如柴的我又瘦了十斤。
大概真的是老了。身体竟然会因为一口吐之不出的闷气而长期罢工,这真是
前所未有的怪事。按照过往的经验,就算午夜梦回之后再睡不着,就算胃气上涌
食不下饭,最多也只是维持几日而已,又何至于持续一个月?
各种胃药也服了不少,却完全没有效果。
毫无疑问,这是名付其实的心病。
论坛上有高人建议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日照常抽水性骚扰,如有机会直
接把她上了更好云云。
我则很酷地回应,在这方面我一向有严重的洁癖,不动心还好,既然动了心,
不是我的,我宁可不占那个便宜。
事实上,那段日子我甚至连手指都不想碰她,连一句工作以外的话都不想跟
她讲。
我清楚知道我没有资格恨她,但我更加知道在她面前我无法不憎恨自己。越
是拖泥带水,就越显得我下贱。就算心里面有多么痛苦多么寂寞,我都必须要装
得无比高贵无比坚强。
因为在这世上,能够把我真正击倒的人,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我自己。我想
向小羽证明,由此至终我都只是输给了自己,而不是输给了她。
虽然连我也不明白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何分别。
或许,这就是我作为一个历经无数失败的可卑男人,最后的尊严。
那之前,我曾经与小羽谈到过男人的尊严问题。
她说,她之所以和「前男友」分手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太爱面
子,一说到他的弱点或者坏习惯就会大发脾气。然后她问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
这么爱面子。
当时我还傻乎乎地回答,一个人的优点必然也同时是他的缺点,反过来也一
样,像我这种贱男就属于不爱面子的典型,因为我有深厚的自知之明,我清楚知
道自己根本就是一件垃圾,所以无论你说我什么我都可以毫无压力地接受,反正
本来就是烂命一条,人渣一件,当然,改不改得了,是另一回事。
于是她又问,怎样才能让男人为自己改变?
我暧昧地答,要有真爱,才能改,没有真爱,死都不会改。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在过往人生中所受到的各种挫折磨砺之下,早已经
无所谓尊严的概念。
但事实上,我有。
只不过,尊严于我,已经微缩成那么虚弱那么渺小、只能埋藏于心底最深处
的、一份极度卑微的存在。
/ 08. 说谎的女人
小羽从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倔强女孩,我不理她,她更加不会理我。
于是,在狭小的办公室内,对面而坐的两人,日复一日地沉默相对。不止沉
默,我们甚至在暗中比拼谁的脸色更黑更难看。
那种巨大的苦闷,令我又一次回忆起初中时代的难堪往事。而这一次,绝对
比初中那次来得更加恐怖。
——因为这不仅是名为「这么近,那么远」的无间静默地狱,而且在这个地
狱里面,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那种如有实质的重度静默若然继续累积下去,我可以肯定自己将会彻底疯掉。
我开始明白,报纸新闻里面报道的那些因情杀人然后自杀的脑残者心中那种扭曲
阴暗的变态心理究竟是何以滋生的。
——当人世变成了炼狱,生命自然也不再值得稀罕。
但我不想这样。
我已经三十岁,早就不是初中生了,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在静默地狱中苦熬了一个星期,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小羽摊牌。
当日,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介不介意我八卦一下?」
「介意。」面无表情的小羽不烟不火地答。
我习惯了她的抬杠,所以就厚着脸皮地说:「你又知道我想八什么?我只是
想问,其实你表姐是不是一个男人?」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自以为很俏皮,应该可以博她一笑。
「不是。」她说完就出去,不知道是在忍笑还是在逃避,不过毕竟是我先开
口搭话,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回来的时候,她带来了另一个八卦:「那个谁谁说有人要买戒指给她了。」
我强笑说:「胡须妹也有人要啊?」
她看我一眼,嘴角一弯:「你们这些男人不就是喜欢她这种吗?」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人家够骚,但我却话锋一转:「是吗?那你男友喜不喜
欢这种?」
她眼神一黯,冷冷地答:「我以前的男友不喜欢这种。」
我不依不饶:「现在这个呢?」
她有点火,声调不自觉地高了几度:「我现在没有男友!」
我再忍不住,冷笑出声,问:「哦,那5 月9 号那个呢?」
她不看我,飞快地说:「那个不是我男友。」
我贱笑不止:「大话妹,讲大话越来越有水准了嘛。真厉害,都睡一张床了
还可以不是男友。」
她还在死撑:「都说那个不是了。」
我觉得她实在非常无聊,于是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说:「不是男友都可以
上床啊,多少钱?我可以帮衬一下哦。」
她不作声,非常认真地生闷气,那个表情同上星期我不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心虚才不作声,还是真的因为我冤枉了她而生气,我忽然
间变得很蠢。我开始希望她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即使那其实只是一个掩饰亦无所
谓。
但我所等到的,只是她的拙劣表演,连解释都欠奉的矢口否认。
那日,正好有位主管问了她一笔数,大概真的不关她事,但人家只是循例问
问,根本不值得发脾气,而她却在我面前狠狠地大骂一通。
「明明就不是那样,没搞清楚就乱说!!!」诸如此类,真是非常明显的借
题发挥,指桑骂槐。那时候,她仍在与我冷战,那些高分贝的自言自语表面上并
不是针对我,但实际上,我清楚知道她真正想骂的人就是我。
也难为她忍了那么久。
问题是,我真的搞错了吗?
这个死丫头难道以为我是肓的?
还是以为我真是个蠢到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受骗的弱智?
很可惜,我的IQ一向略有盈余,陷入破产的,只有我的EQ。
面对她愤怒的指责,我非常合作地借台下阶:「得,不关别人事,全都是我
的错,入我的数,来,钱债肉偿,我让你狠狠地打一顿出气吧。」
虽然我说得很像那么回事,但我的表情彻底出卖了我。
小羽眼神凌厉地看着我,恨恨地说:「哼,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男……没搞
清楚就不要乱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以前的女友是怎样忍你的。」
这句话真是暧昧到,我几乎以为她已经以我现任女友的身份自居了。有那么
一瞬间,我真的好想抱住她强吻一番。如此一来,那就变成了标准的影视剧煽情
桥段了。
但EQ破产的我,根本就做不到。
那时候,我只是怀着对前女友的满腔愧疚,伤感地说道:「这就叫关心则乱。
当你不太着紧某个人的时候,你自然可以表现得很冷静很洒脱。记得有一次,她
和前男友单独外出玩了好几日,我一点也不觉得紧张。不过对你,我就做不到这
么洒脱。」
虽然说得婉转,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面对如此明显的示爱,小羽却只是语气冰冷地回了一句——
「她真可怜。」
/ 09. 巴甫洛夫的早餐
我早就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当年的我,曾经做过感情骗子,白白耽误了一个傻女两年的宝贵青春。
我想,这一次之所以会扑街扑得如此惨烈,大概就是因为上天终于觉得是时
候要我还债了。
否则,我实在不明白已经死了的心何以会因为那个我一开始明明十分鄙视的
小羽而复活,然后,又被她一刀一刀地插成碎片。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其实是上天派来向我追债的。
而我人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信条,就是有债必还。
因此,我决定要奉陪到底。
*
非正式示爱之后第二日,我开始给小羽带早餐。
众所周知,网上曾经流传一种叫「巴甫洛夫追女法」的偏方,原理是初中生
物教过的条件反射。具体方法无非是每日给你心仪的女孩带早餐,但不告诉她,
让她百般猜测,然后等她习惯了你每日的早餐之后,忽然连续两三日不带,让她
一时间觉得没了你是多么的痛苦,当她愁肠百转之际,你又开始给她带几日,如
是者三四次,最后你才告诉她,一直给她带早餐的人就是你。
这种所谓的追女大法实质上与训练宠物的方式没什么分别,也不一定非要用
早餐,熟练掌握的话各方面都可以灵活应用。
这方法很可能真的有效,毕竟人类其实也是一种动物,但我想,必定要有许
多前提条件才能成功。因为你想要收获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爱。
我最初给小羽带早餐是不收钱的,我也从来没有奢望凭这么廉价的东西可以
换得她的爱,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吃早餐挨饿的样子很可怜。
她以前也会这样,而我一直不认为这和我有任何关系,有时甚至会幸灾乐祸。
但现在我看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心痛。
可见,从各方面来说,爱,都是一种非常怪异离奇的情感。
我一向对这种古怪的情感怀有深度的恐惧。
因为,你愿意付出的代价越高,你所渴求的回报必然就越大,而当你发现不
但得不到任何回报,反而还被五雷轰顶的时候,你就会很自然地觉得爱情这东西,
简直比赌博还要不靠谱。
我连赌博都戒得了,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戒不掉爱情。
一直一直地在同一个地方输完一次又一次,却还要继续,我严重怀疑自己究
竟是脑缺钙,还是根本就脑缺脑。
几日之后,小羽终于发现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打算每日都给她带早餐之后,
她非常强硬地塞了钱给我。
「公司里的单身女人都忌妒死我了,你再不收钱就不要给我带了。」她说。
的确,我和她孤男寡女守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内,本身就够招人妒忌了,加
上平日的打情骂俏,现在又公然附带爱心早餐,各种闲言闲语早已汹涌而至。
习惯了我行我素,我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小羽不同,在这方面她的确
很传统,流言确实会令她感到困扰,如果我不收钱的话,她必然会有沉重的负疚
感。这一点,和我对她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
好吧,既然我不是她的男友,收了钱的确可以名正言顺,我实在找不出不收
的理由。
不过事实上,那对我来说,已经等于一次拒绝。我想,她心里面一定十分清
楚,很可能还是故意的。
但要让我心死,仅仅这样还不够。
作为一个极品级的贱人,我需要一次正式而明确的拒绝,我需要她毫无保留
地在我的心上狠插一刀。
三日后,她递交了辞职申请。
/ 10. 真心话,其之一
因为工资的问题,小羽几个月前就打算辞职,我一直都知道,也有向老板汇
报过,但他的反应一向令人失望。
只要她递了辞职信,老板肯定会为了留人而给她加工资,加多少不敢说,但
我相信应该可以让她暂时满意。不过小羽这种人,一旦她真的递了辞职信,就绝
对不会因为那些许的加薪而留下。
这一点老板不会明白。
但我明白,所以我知道她是一定要走的。而我的打算,是要在她走之前被她
正式地拒绝一次。
于是,某日下班之后,我约她共进晚餐,一对一那种,并且表示有很重要的
事情要跟她说。
但她说有急事,坚决不肯去。
这就是第二次的非正式拒绝了。
我不知道她那晚是不是真的有事,但我相信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给机会我做
这种无意义的约会式告白。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告白只是一个仪式,真正的胜负早在告白之前就已经注
定。
但不经过这样一个残忍的仪式,我这个贱人就无法将自己抽离那个可怕的噩
梦。
当晚她在Q上问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思考了一阵,终于说:「不能当面讲就不讲了,反正你也猜得到。至于你
会怎样答复,我也非常清楚。我只是有个坏习惯,想让对方当面插一刀。这纯粹
是我自己犯贱,不关你事。」
既然人家不肯赏脸,我只好以这种不三不四的方式结束。但如此一来,后续
势必会变得拖泥带水,这是她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她回复:「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作贱自己……我已经决定要走了。我走了,
你就不会这样了。」
我:「放心,处理这种事我很有经验。只不过,我想比你先走。」
她:「你为什么还要走?我会申请早点走的。」
我:「因为我怕自己。我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面对这间公司如此令人窒息
的空气……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怕我会伤害你……当然,更重要的是,
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浪费在这里。有梦想,才有勇气活下去。」
这所谓的梦想,就是我怀春了十年的文学梦。她虽然未必能够理解,但她毕
竟是知道的。
她:「这点我支持你,你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势。」
我:「对,将自己关在房门内,一世不出来也无所谓的气势,这点我绝对有。
不需要花时间安慰我,身为一个贱人,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对待自己?」
我很奇怪她一再重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会有那么一点内疚?荒
谬,对她这种惯于说拒绝的花蝴蝶而言,这句话充其量只能算是某种固有的拒绝
仪式的一部分。可见,她做这种事已经熟练到何等神奇的境界。
一瞬间,我甚至感到有些佩服。
好吧,要比拼装酷,我绝对奉陪。
于是我说:「人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我一向都是这样的,不是特别因为
你,你不需要内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大火坑,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犯
错,所以我一直对你态度很恶劣,这是故意的,我现在道歉。但结果,我依然傻
到跳了下去,这就叫自作自受。我虽然EQ破产,但我一向认赌服输。」
/ 11. 为梦想隐居
那晚,我一直在考虑,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走得比她更快。
在这间公司半年,几乎写不出什么了,我的梦想正在离我而去。
这是比失恋都更令我痛心的事。
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绝对不是我想要饰演的角色。
我似乎已经能够看见,第N次失业正在向我招手。
唯一的问题,是无法向父母交待。
我要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到别处,以饿死为底线,一生之中最后一次,重新
开始追逐我那个可怜的梦想?
如此这般的苦思冥想,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我向老板提交了辞呈。
面对我的忽然辞职,老板以为我开玩笑,又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错愕之下
他第一句话就是:不要这么孩子气。
我只好告诉他,我三十岁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老板不是个干脆的人,做事总是拖泥带水。我早就看不惯。
这不,又说要过几日再说。好,无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再拖也是没
用的,实在不让我走,我大不了就不要下个月的工资。
多那一点点钱,也无补于事。
昨夜思考的结果,我决定要找一个小城暂住个三年左右。预算是每月花费不
超过700 ,这笔钱现阶段我拿得出。
希望可以找一个空气好点的小村,靠海边的最好,广东沿海一带。
我需要的其实很少,有网线有银行就可以。
三年,关起房门再奋斗三年,如果还是写不出好作品的话,我就彻底放弃这
个妄想。十年前我就告诉自己,三十岁,会是我的文学梦终结的日子,无论成或
不成,总要给自己一个说法。
我想要隐居的想法在论坛上一说,众人无不大叹胡闹,甚至口诛笔伐,各种
难听的话都有。正所谓忠言逆耳,说实话,我很感激素昧平生的坛友们能够如此
坦白如此苦口婆心地对我作出那些合乎人世规条的劝告。
其中有位仁兄,甚至提出我的作品本来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如果能继续
在现实生活中历练,坚持个人风格,无论如何总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面强,他疑
心我之所以要躲起来专职写作,会不会是想学网络上那些动辄数百万字的无聊写
手,写一些满纸YY的无聊垃圾。
我只好辩解:商业作品和非商业作品的取舍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无法简单
对比,就算写得再垃圾,能够换钱就是人家的本事,而这一点我自愧不如。事实
上,我根本就写不出那种东西,不是想不想写的问题,而是根本就写不出。如若
写得出,我想我大概不至于混到现在这个境地。
人各有志,是因为各人自有各人的专长,而我的专长,显然不在于此。但眼
下这个时代,却正好是属于「它们」的时代。
有时候,我分不清楚这究竟算是时代的悲哀,还是我个人的悲哀。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不奢望获得别人眼中的成功,我只想专注于追求自己所
能认同的成功。
此外,还有人质疑我竟然因为一个小女人的拒绝而避世隐居,实在荒谬绝伦,
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
但我之所以要隐居,并不是单纯因为失恋,失恋我经历得多了。严格来讲,
这次的事件充其量只能算是令我思考反醒的契机。
人活一世,究竟什么是最重要,什么是不太重要?
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我想要隐居的真正理由。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不听人劝,比如有人说拉网线等于浪费时间,每月700 元
的生活费还要包房租水电非常勉强之类的实际问题,我都表示接受。
我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搬到家中闲置的旧房去。那里不用交房租,也
没有网线,离家又不太远,我偶尔想回家吃饭上网都很方便。
但最大的障碍,是要说服我那两位年纪不轻的父母,要他们顶着亲朋戚友异
样的目光,无视我三十岁人还不打算结婚生子、而且不肯出外工作赚钱、却要躲
起来写小说这样一种胡闹到不可理喻的古怪行径,然后还要他们反常地同意我独
自搬入那套N年没人住的旧房——
对他们来说,这实在太过残忍了。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12. 伤感的抽水
小羽知道我辞了职,就威胁说:「让我先走了你再走。」
我冷笑:「你这个职位不好招人,但我这个却不同了,随时都可以找到人,
所以肯定是我先走。」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她,都完全没有着急要走的迫切性理由。然则,连谁先走
都可以拿来比斗一番,可见我俩有多么无聊。
但这又不能完全怪我们,因为老板很明显想用拖字决,而我们只有轮流去催
促他快点招人。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不知不觉间,我们又开始了唇枪舌剑、拳来脚往的日常
打闹。仿佛面对末日来临之前的最后福音,我暂时抛开了心结,继续将我可耻的
抽水事业发扬下去。
对我那双时刻蠢蠢欲动的咸猪手,小羽明显加强了防备,但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我几乎已经不顾场合,不顾体面,甚至毫无预兆地就会出击,根本就是
赤裸裸的性骚扰!!!
坦白说,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这种完全不要脸的无耻行为。原来当一个男人发
现只要不越过那一条底线,就可以对心仪的女人随意调戏的时候,他真的会化身
成狼。
最可怕的是,我依然不清楚她最后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在各种阴暗潮湿的欲望驱使之下,我一步步地尝试接近她的底线。我想,之
所以一直触不到那一条线,实际的原因恐怕是,她的底线早已经被我一寸一寸地
往后逆推了很远。
某日下午,我又一次从身后抱住了她。
我的双手缓缓地穿过她的腋下,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处合围,然后,我低下
头,鼻尖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嗅吸。
一股独特的少女气息透入肺腑,美妙得让我几乎想要就此死去。
我就那样温柔地拥着她,而她竟然也失神般任由我轻拥着,只有双手在无力
地试图拉开我的手。
我抚摸着她暖融融的腹部,突如其来地感觉到一阵难言的伤感。
下一刻,我双手上探,一手一边,轻轻覆住了她堪盈一握的胸乳。可惜的是,
隔着一层乳罩,摸不出太多细腻的手感。
小羽呆在当场,一动不动地默然了十几二十秒,这才稍微用力地将我的手扯
开,同时轻声说:「好了,摸够了,快点走开。」
一股巨大的悲伤终于汹涌而至,我忍住剧烈的心痛,沉声说:「你挂我一巴,
不然下次我还会这样。」
她不理我,仿佛我已经不存在。
我只好默默地转身离开。
那天下班之后,她发来短信:「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折磨自己?」
我懵了,明明是我对她无耻地进行性骚扰,她却竟然看出我其实是在残忍地
折磨自己。
我差一点就掉下泪来。
显然,我心里的痛楚,她是明白的,所以她才会让我一再地突破她的底线。
但这完全是出于一种女性的怜悯,并无其他,而且这种怜悯因为下午的事,也已
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我知道,实际上我已经触及了她最后的底线。
/ 13. 真心话,其之二
那天,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我严肃考虑了好一阵,才回复她:「很简单,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很快回复,快得似乎完全不需要考虑:「算是吧。」
这个「算」字非常不够意思,但我对她的速度感到十二分的满意,于是咬牙
回了一句:「那我以后碰你一条头发,你就挂我一巴。」
她说:「我不会打你,只是你精神上折磨自己,让我心里觉得内疚!」
她之前日日对我拳脚交加,现在竟然说什么不会打我,简直太神奇了。
我无奈答:「你又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内疚?每拒绝一个男人就要内疚一次?
也太累了。」
她竟然表示:「我以往拒绝别人不会内疚!」
我又一次冷笑不止,问:「为什么对我例外?」
她想了很久,才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想问她,是不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喜欢上我了。但我没有,我不想听
见她说不是。所以我一狠心,说:「就因为你这种不够明确的态度,才会令我放
不下!今日下午的事,普通人早就打死我了!」
她沉默有倾,才回:「我也知道自己犯贱,我应该打你的,但我下不了手。」
——狗血,太狗血了!!
我冷酷地表示:「那我下次就做更过分的事,让你好下手。」
她傻傻地答:「不用,以后你对我凶,那样就好了。」
这是极度暧昧而且极度可圈可点的一句话,事实上她潜意识里面真正的意思
很可能是——如果我能对她温柔点,迁就点,不再对她恶语相向,而是笑脸相迎
的话,她说不定就会把持不住,跌入我的怀抱。
但这个潜在的意思,却是我很后来才觉悟到的。而在当时,我所感到的只有
无尽的伤感与失落。
多么悲哀,连这种时候,我都未能真正地关心自己所爱的人,都做不到真正
地洞察自己心爱之人的内心。我终究,只是个不懂得爱的自私鬼。
因为这个可耻的理由,我知道,无论怎样难堪的失败,都是我应得的。
当时的我长叹一声,故作潇洒地说:「我回不到从前了,反正就一个月了,
连累到你,对不起。」
她没回我,大概是去吃饭了。过了一个小时,她又来了一句:「我不希望你
折磨你自己!」
她来来去去就这一句,一点新意都没有。但这某程度上显示出,她的的确确
因为我的种种自残而深感困扰。从各种迹象看来,她不可能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只可惜,当时的我对她这些太过隐晦的暗示,完全捕捉不到。真是傻气到,连I
Q都彻底破产了。
那时候,我甚至被她这一句不断重复的话彻底惹毛:「有那么困扰的话,那
你就嫁给我吧!否则就不用说了!我连自己会爱上谁都控制不了,你以为我想折
磨自己啊!」
她很快回复:「你也觉得你会喜欢我是不可思议的事吧,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这话听起来很有点古怪,是不是?她明显已经在纠结了,有没有?因为我一
直以来对她的百般嘲笑打击,她刹时间难以相信我真的会爱上她,是合乎逻辑的。
而她拒绝我,除了因为已经有同居男友之外,是不是也有怕被我欺骗伤害的因素
在其中?
所有这些疑问,其实我当时都曾经设想过,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我既
不肯去面对,也不肯去查验。因为,如果我再搞错的话,我很可能真的会去自杀。
于是,我轻易放过了最后的机会。
我自暴自弃地答复:「是啊,真的是!但事实摆在眼前,这就是爱!纯粹到
讲不出理由!」
可能是觉得有种难言的失望,或者觉得我太难以沟通,此后她没有再回复我。
/ 14. 真心话,其之三
因为已经辞了职,有很多可做可不做的事我们都懒得去做,一心想着等新来
的人去接手,所以那段日子我们都很闲,闲着无聊就经常吹水。
那天无意中,又谈到了她的黑眼圈。关于她的黑眼圈,其实我们谈论过无数
次。黑眼圈的成因有很多,睡眠不好是最普通的,而她这种经常性的想必与睡眠
关系不大。自从她那个爱去夜店朋友走了之后,她说她很长时间都没去过那种地
方。当然,那是她的说法。
在之前的某一次讨论中,我甚至提出,有很多意见认为过度纵欲也会导致严
重的黑眼圈。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与人同居,所以只是单纯地说笑而已,而她当
时的反应和表演,简直堪称天才。
后来我又一次撩起这个话题,并且相当认真地建议她,如果想消灭黑眼圈的
话,那件事就不要做得太频繁。
面对我无耻的挑衅,她居然只是一言不发地独自生闷气。
要在以往,她肯定会扔我一脸的回形针来泄愤。但自从那次短信沟通过后,
她明显有所收敛,往往被我激得半死却只是把一腔怒气往肚子里吞,因为她不想
给我报复性抽水的借口。
但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刺激她。
又有一次,不知怎么说到了桑拿,她向我打听桑拿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已经戒了嫖,而且总共也去了没几次,但我毕竟是知道的。
我向她介绍各种花式,她听得啧啧称奇,并且连连表示那些做鸡的实在太过
肮脏,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会花钱找她们云云,还有各种难以理解。
她对那些凭辛苦劳动换取合理报酬的妓女们作出一番太过刻薄的漫骂,让我
越听越冷,最后,我的爱情癔症突然发作。
「你以为你很聪明很干净是吗?我告诉你,你连鸡都不如。鸡至少还知道收
钱,你呢?你不过是在倒贴而已!!」
她震惊地看着我,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发神经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但
她依然尝试反击:「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继续去叫鸡?」
「我不去叫鸡是因为我不想带套,就这么简单。」
然后,我看着小羽的脸色一沉再沉,终于醒觉自己闯了大祸。
我立马作出补救。她不理我,我就在Q上对她表示严正的道歉,并且即时收
回那句话,我甚至厚颜搬出自己和前女友的例子,直接承认我其实根本没资格说
那种过份的话。
她曾经看过我写的《对不起,谢谢妳》,所以她应该明白,我是想要真心道
歉的。
但话一出口,又岂能收回?因为那一句话,她足足有三日对我不理不睬。
之后再说起这次事件,她说她那天,真的被我伤到心里去,无论什么人和她
说话,她都只是嗯一声了事。她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深爱着她的人竟然会
这样残忍地伤害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明明就曾经与人同居,却依然要
这样说她。
一提起以前和我同居的那个傻女,我心中一痛,又忍不住发起神经。
「她和你不同,由始至终,她一直都想要和我结婚,只是发现无法再等的时
候才与我分手。但你呢?你明知道家人坚决不同意,你也说过在家人和男友之间
一定会选择家人,还口口声声说一定会和他分手,但现在,你却依然和他同居!!!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同居,这样不是纯粹的倒贴又是什么?也许你会觉得你是为
爱牺牲,但在我看来,那很蠢!你完全被他骗了!」
「他没骗我,他很爱我的,他去年就说过要我和结婚了。只是我爸坚决不肯,
还说如果一定要和他结婚,就和我断绝关系。但是,当一个女人将一切都给了一
个人的时候,就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得下了……」
「白痴!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去处理你父亲对他的偏见,却让你一个女人
夹在中间当磨心,左右为难,这算什么爱?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的话,就应该自
己跑去你父亲面前,想方设法去沟通,向老人家证明他有多么爱你,而且完全有
能力照顾好你。人心是肉做的,有足够的诚意不可能沟通不了。更何况你父亲绝
对是爱你的,两个同样爱你的人出于同样为你好的目的,怎么可能无法沟通?但
他有做过什么?哼,他很爱你?我呸!!」
「那如果是我不让他去的呢?」
「你不让他去?你怎么不让他去?笑话。他是一个男人,他真的要去你能够
阻止?说到底,他就是不够爱你!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可
笑的理由让你离开?换作是我,我就算让你父亲连劈两刀,宁愿当场死在他面前,
也绝不会让你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离开我!!」
「说到底,你就是想我离开他,跟你一起,这样你就很开心了是不是?」
「不要太看不起人。我说过一万遍,你不跟我无所谓,因为我本来就不值得
你跟。我自己知自己事,人又老钱又无,三十岁一事无成还成日胡思乱想不肯安
生,这样的人渣败类死贱人,会有女人肯跟我才见鬼!」
「之前不是有过一个吗?」
「她走了呀,虽然我文章里写得煽情,但难保不是因为看见我无药可救才走
的呢。要是我有车有房有存款,她也未必肯走。」
「你这叫活该!」
「对,我这种就叫活该。但你呢?你这种叫作自甘堕落。以你的条件,找一
个有钱有貌的本省男人很困难吗?偏要找一个这么衰的外省佬,猥琐不堪还不算
有钱,搞得你父亲宁愿和你脱离父女关系都不肯接受他!」
「你不知道他们给我介绍的男人有多难看,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我真不明
白我有那么差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一个我看得上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个本
省的?本省的男人有多少包二奶的你知道吗?」
「不是打击你,你看得上的有钱人恐怕未必看得上你。再说,有钱的男人不
玩女人那才叫不正常。坦白告诉你,男人如果不在外面搞女人,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性无能,要么就是没钱。省内省外中国外国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这是天
下间亘古不变的真理。就连曼联球星杰斯这种绝世好男人都会搞三搞四,你就别
那么天真了。假如你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出轨,那你就千万别嫁有钱人。」
我没有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男人只要脸皮够厚,嘴巴够甜,总有些
骚女人会傻到甘心倒贴。所以,男人不搞外遇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
他虽然穷,但穷得很骄傲,他不屑于去讨好那些本来就天性发姣的骚妇。
「刚才又说我要找个有钱有貌的男人不难,现在又来打击我,你这人真是虚
伪到……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嫁有钱人的。」
「啊?那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我厚着脸皮说。
「你太老了,满意没?」她嘻嘻地笑。
我彻底无语。
/ 15. 反转冲动
时间一日日地流逝,距离我申请走人的日子越来越近,眼见老板开始连日面
试新人,我知道,我很快就可以离开,很快就要和小羽永别了。
有次她说她觉得我离开之后会忽然闪婚,还很欠打地想象我在婚礼上会如何
表现。我听得心里发酸,就冷笑着说:「就算我要结婚也一定不会请你。」
我心想:想在我的婚礼上出现,除非你是新娘。
她很惊讶地问为什么,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离开这里以后,我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请你?」
「就算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是朋友啊。」
「我没有当过你是朋友,从前就没有,现在也不会,将来更加绝无可能。」
因为你在我心里面,有且只有一种身份,而那绝对不是朋友。你会想要和朋友做
爱吗?起码我就不会。
「那至少,也算是旧同事。」
「旧同事我有大把,难道每一个旧同事我都要请?」对于经常换工作的我来
说,旧同事就是浮云。
「那……那你说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她有点恼羞成怒了。
「现在还是同事,将来就是路人,就像是在街上擦身而过的路人。偶尔遇上
了,可以点一下头,打一声招呼,然后各行各路。要是遇不上,那就一生不见。」
我淡淡地说。
她脸色一暗,再不言语,只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默默发呆。
眼见永别的日子临近,表面上我装得越来越冷酷,但我的心里却开始变得燥
动如狂。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小羽已经很注意不去刺激我了,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习惯性地说上那么一
两句,如果机会合适,那就几乎肯定会招致我疯狂的抽水报复。
在那段最后的日子,我心中充满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想要反转为狼的性冲动。
某日午休,小羽不知发什么神经,将我叫过来又叫过去,搞得我心火旺盛。
偏生她那天又穿了条短裙,轻飘飘的惹得人好不心痒,我一时忍不住就伸手抚住
她细滑的大腿,问:「穿这么暴露不怕走光啊?」
她推开我的贱手,不耐烦地说:「我有穿安全裤的。」
她的大腿我摸过不下一百遍了,有时她懒得推开我,有时却坚决不从,最近
就越来越不配合。但我此等贱人,不下手之前还可以勉强撑住心魔,一旦下手,
那就斯文尽丧,颜面全无,不过足手瘾绝不罢休。
当下我收回手,故作无聊地看着她让我参考的网上商品,但明显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她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怀好意,就叫我滚回自己的座位去。
我一听她语气不善,就心火暴发。想起那个猥琐男每夜都可以对她恣意轻薄,
而我只不过坐在她身边都要被她嫌弃。一瞬间,汹涌的妒火完全盖住了我的双眼。
我忽然发难。
我以左手快速伸入她的两腿之间,在她嫩滑的大腿内侧狠狠摸了一把,然后
抓住裙裾就往上翻。结果,被她以双手死死按住。
「我只看看你那条安全裤是什么颜色就马上收手。」我下流地说。
「不行,你变态的!」她尖叫。
一瞬间,我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右手随即加入战团,抓住她的后臀又
摸又拉,想要把那短裙从后面扯出来。
她惊恐地向后扭腰,压住我的右手。
我不理会,右手继续在她身下乱抓乱摸。终于,她忍不住将双手抽离前线,
移往后方试图阻止我残暴的右手。
我把握时机,左手顺势在她的胯间狠狠抹了一把,随即将短裙用力掀起。
飞扬的短裙下,一条浅蓝色近乎于白的花边平角裤无遮无掩地暴露于我的眼
前。
我淫贱地笑说:「看到了,呵呵。」
她一面整理下身,一面愤怒地大叫了:「你这个变态!」
随即一手将我推开,冲了出去。
那天午休小羽气得不肯回去办公室,跑到外面的桌上扒了一个中午。
我很快冷静下来,后悔得要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下流到这个程度。一想起
刚才那副淫贱的嘴脸和无耻的举动,我觉得,那简直就不是我。
但谁知道呢,说不定那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看着洗手间里面的镜子,我发现,我又开始不自觉地露出那种神经质的冷笑。
小羽回来之后,很凶地说:「要是被摄像头拍到你就死定了!」
我很淡定地说:「放心,那里要是能拍到,我就不会那样做了。」
「拍不到就可以那样做了吗?你个死贱人!」
「反正只是安全裤嘛,怕什么。话说回来,安全裤怎么会有花边的?那条其
实是平角内裤吧,根本不是什么安全裤。难道你里面真的还穿了一条?那岂不是
热出水来?」我嘻笑着说。
「你懂个P.」小羽气乎乎地说。
那之后,她竟然没有不理我,真是奇迹。
第二日,小羽穿了条长裤,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一直觉得她穿西裤更好看,更优雅,因为她走路的时候双腿老是伸不
直,一旦穿上短裙,那显眼的O 字型步姿真的会令人胃口全无,况且老穿短裙也
容易晒黑。但我每次建议她多穿西裤,她都有各种借口,现在可好了。
当日午休时,我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小羽一看就觉得好有趣也想玩玩
看。这游戏都红了两三年了,她却连听都没听过。
「奥特曼。」我笑说。
「让开让开。」她推开我说。
我在旁边指点,不时取笑她,每局赢了,她就嚣张地转头向我做鬼脸。
我张开口,作势要咬她,她便笑着闪开。
如是者三四次。
最后一次,她的脸离我只有五公分,我被她刺激得不得了,实在忍不住,就
闪电出手,捧住她的脸,强吻下去。
她完全惊吓状态,甚至傻到张嘴大叫。于是我一不作二不休,伸出了舌头。
舌尖碰到了她湿滑的舌体,她吓得呜呜作声,随即咬了我一口。不算重,起
码没有出血,但很痛。
而且,这过程中,小羽一直以各种方式强硬地反抗。这和戏剧里面那些女人
被越吻越软的剧情完全相反。
一瞬间,我又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无奈与失落。人家明显不喜欢,我又何必勉
强呢,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那时候,我与小羽虽然嘴对嘴,唇贴唇,舌尖相
抵,口液相渡,但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只有无尽的哀伤。
于是,我轻轻放开了她。
她立即冲去洗手间漱口,仿佛我是什么恐怖病毒携带者一样。
然后,她拿了两把剪刀说要剪了我。
我二话不说跪在她面前,仰起脸说:「要挂多少巴随便你,但要剪我的话,
毋宁死!」
她恨恨地将剪刀扔在桌上:「我不会挂你的,你别想我挂你。下次你再有冲
动的话,请你记住,我是有男朋友的!」
我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答:「我就是知道你有男朋友,才会这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又一日,在某次打闹中她想要推开我,却不知为何竟顺手抓住我的胸肌死劲
捏了一把。我痛得怒叫一声,随即以牙还牙,一手握实她的鸽乳。
她一面挣扎一面低呼,同时抓住我胸肌的手加倍用力。我则用另一只手圈实
她的腰,不让她跑掉。
当时场面已经极度混乱,如果有人进来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我根本不理会,握住她胸乳的手甚至无耻地隔着薄薄的外衣强行探入乳罩
之内,随即,一团不大不小坚挺圆润的乳肉便落入我的掌握。我以二指捏起那似
乎是乳头的突起,不住揉搓,眼神淫贱而下流。
小羽震惊无已,在我的臂弯中又跳又叫,不断高呼:「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在她的高呼声中,我惊醒过来,放开了她。她飞快跑了出去。这毕竟是有人
出出入入的办公室,否则,那天我很可能真的会完全反转成狼,发起狂来奸了她。
这一次对小羽的暴力性骚扰,是我做得最为过分的一次,但也同时是最后的
一次。
因为次日,接替我工作的人终于来了。
我那股想要反转为狼的强烈冲动也勉强被压抑了下来。
/ 16. 平淡的尾声(BAD ENDING)
眼看我将要比她先走,而她的替代者还迟迟不来,小羽的心情变得很焦燥。
办公室内多了一个人,我自然不能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因此,我更加珍
惜两人偶尔独处的时光。
那日黄昏,下班时段,我说要跟她一起走,她以为我在说笑,所以就挑衅说:
「来啊,不过我要去对面超市买东西哦。」
她走的时候我尚有些手尾,搞掂之后到站台一看,不见她的人,于是我就跑
到了对面超市找她。
结果,在扶手电梯上见到了她。
她正好回头,也看见了我,很惊讶的表情。我几步追到她身后,一时手贱在
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她闪避着,满脸厌恶地问我来做什么,又叫我别跟着她,快
点回去。
我厚着脸皮问:「是不是买卫生巾?算算也快到时候了。」
「神经病,还早呢,你知道个屁,你回去吧你。」她停在过道上,不再往前
走,明显不愿意有我跟着。
我赖着不走,厚着脸皮在她身边站了一会。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黑,于是问
了几句无聊话想缓和一下场面,她却只是不答,脸沉如死。
一刹那间,我忽然感觉自己无比下贱。
「好,我走。」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掉头就走。
毫无疑问,她要买的东西是绝对不肯让我看见的。
那可能是卫生巾,女性内衣裤,也可能是男性内裤,安全套,甚至验孕纸。
而无论那究竟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在她心中,根本就只是一个讨厌到令人反胃呕心的白痴,或者
一个面目可憎到恨不能把他阉了的死咸鬼臭流氓。
那一刻,她明确无误地向我传递出这种信息。
那一刻,我彻底地醒悟,而且彻底地受够了。
我拒绝在我人生这部戏剧里面,继续饰演这个可耻下贱的单恋者角色。
我再怎么犯贱,也不要再见到她,连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
因为那会让我再度忆起,自己是何等的可怜,又是何等的可憎。
走出超市以后,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原来你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也难怪,
刚刚连我都觉得自己很讨厌。所以,我决定做完这个星期就走,我连一刻都不想
再见到你,我猜你也一样。请尽量配合。」
她没有回复我。
原本我是应该多留一个星期交接工作的,但我实在连一天都不想再留了。
隔日,我在她的空间上再一次偷窥她那个极度猥琐的同居男友照片。
然后,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双方对审美的理解相差太过遥远,
因此,这个结局合情合理。
所以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对她说了:「再见,我的意思是,此生不要再见。」
我和小羽的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非常平淡地。
一如人生。
最后,我要用陈奕迅的《我有我爱你》来为这一段狗血燃烧的言情岁月划上
句号:
能被你踩到脚底,也不用跌低
谁奢望,你懂得单恋这种造诣
未爱我,是你不济
我寂寞,仍旧高贵
但你竟将这极品放低
原谅你不够爱心,品味次等
还福薄到接收不到我做陪衬
没法容纳这奖品,浪费我这个人
难做爱侣,我亦同情你不幸
如何还能安枕
我有我去爱你,为何你要避
其实你损失不菲,今天就来告诉你……
*
离职之后第二日下午,我向父亲要了门匙一个人上去那套旧房看了看。
十几年没上去过,连位置也认不出,电话问了父亲门牌地址,才好不容易找
到了。
七层高的旧楼房,房龄怕有二十年了。在六楼。
上手租客是个画师,客厅的墙上到处都是油彩,点点斑澜,墙漆片片剥落,
初看之下确实令人有点不适。地板铺满灰层,厨房污渍处处,厕所是老式坐厕,
很脏。
三个房间。一个西斜,满室光亮,但想必很热;另一个地板都翘起来了;还
有一个比较暗,却正向着对面楼的楼梯。
连阳台都堆满杂物。
坦白说,房子的状况很不好,就像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女人,令人提不起精神。
而且,离镇上的火车站又近,甚至肉眼都可以望得见站台,而偏偏那又是全国最
为繁忙的广深线。
一刹那间,有点挫折感。
我独自在破旧的房子内逗留了近一个小时,望着外面耀眼的蓝天,我忽然心
想,这空房就好像一再被人嫌弃的自己,潦倒而落寞。
它和我,其实很相衬。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搬来这里。
回去之后,我向父母坦白了我那个令人齿冷的计划。一开始他们不同意,还
声泪俱下地劝我放弃这个幼稚而疯狂的妄想。按他们的逻辑,人到了三十岁还不
结婚生子,还不肯安安定定地工作,简直是发疯。
我不得不解释,以某人今时今日的身世,肯跟我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女人。
与其随便找个人回来顶心顶肺,我宁可不要。
我想,如今父母一定很后悔生了我这个白痴。最惨的是,从小到大,我明明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白痴,何止,由于一直成绩出众,他们还一度以为我能光耀门
楣。
结果,我竟然「读书读坏了脑」!!
如此剧烈的反差,实在也难怪他们受不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但是无
法可想,不狠心试一试,赌一赌,我不可能死心。
父亲一再地质疑我三十岁才来玩这种赌博太过天真。但问题是,我现在再不
玩,就真的再也玩不了了。
归根到底,他们不能明白,其实我一点都不怕饿死,我只怕在人生最后的时
光,回想起自己一生中最想做的事,竟然连奋身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这份执着无疑也是一种不孝与自私。身为人子,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么混
账,但无药可救。
可见,生儿育女真是一件何等不靠谱的事情,因为,那实在太讲究运气。
争执到了最后,他们发现根本无法扭转我的决定,于是又开始争吵旧房的装
修问题。我觉得很烦,装什么修,那只是临时办公室,而不是真正的家,况且自
己又不是钱多得肉疼的主。但这是他们的底线,我不能连这一点都不尊重。
结果,最后花了一点钱重新刷墙,修复地板,又里里外外好好清洁了一番,
还购置了必要的家私什物,扰攘了足足一个星期,我才正式搬了进去。
这地方与我初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看着如今空旷但整洁的房子,
我终于明白父母是对的。
环境的确会影响一个人。
如若任由我在以前那个脏乱的房子里独居,我肯定会变得更加潦倒更加不堪。
而此时此刻,虽然没有爱,但我有梦。
梦也许会比爱更为遥远,但我仍然天真地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用心追梦的
话,总会越来越近的。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梦竟可先于爱。
/ 17. 梦中世界(GOOD ENDING )
两个月后的某夜,我正在痛苦但快乐地埋头创作某部山字头的长篇,手机忽
然响起了熟悉而久违的铃声。
——是小羽。
她问我在哪里,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
我离职之前有向她提过我的计划,也告诉过她,我的隐居点在一个知名的糖
水店附近。
她说她现在就在那间店里,问我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我犹豫了一阵。
「你真的把我当成路人了?」她明显等得不耐烦,愤怒地质问我。
「可是,我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你……」
「我等你三分钟,你有种就不要来。」她挂了线。
他娘的射手女!
我跳了起来,迅速按了CTRL+S,手忙脚乱地套上两件体面的衣服,拿了钱包
和手机就冲了出门。
抵达糖水店时还差十秒到三分钟。
我气喘吁吁地到处搜索她的倩影,正在焦急之际,后脑被人轻轻地拍了一记。
我狼狈地回头一看。
「贱人,你不是把我当成路人了吗?为什么还要来?」小羽凶巴巴地大声说
着,嘴角却露出一丝狡诘的笑。
我摸着后脑,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才忽然冒出一句:「好痛。」
她终于忍不住「嘻」一声,掩嘴而笑:「活该!」
「喂,你几天没剃胡子了?」找了个角落坐下之后,小羽笑着问我。
「哎?前天好像刚剃过。」我摸了摸脸上的胡渣,又硬又密。
「看起来好老哦,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老。」
我苦笑说:「我本来就这么老,哪像你这么幼齿。对了,怎么忽然有兴致找
我喝糖水?」
「你猜。」她的神色明显暗了一暗。
「和男朋友吵架了?」
「你再猜。」又暗了一暗。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地问:「怎么了?」
「我怀上了。」她低声说,同时眼中淌下一滴泪来。
我叹了口气,轻声问:「几个月了?」
「两个月。」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超市的事,不觉奇道:「那天你究竟去买什么了?」
「事后避孕药,一点用都没有。」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
「那你怎么打算?结婚?」我向店员要了包纸巾,递了一张给她。
「我不敢跟他说,我爸不会让我和他结婚的……我谁也没说,就想问问你。」
我觉得头很大,犹豫着说:「你不会是想把……」
我看见她的泪水又涌出来,连忙说:「不要这样,那是杀人,生下来吧。」
「可是……」
「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笑话,有人向某个未婚男介绍女人,说起那女人之前
有过男友,结果那未婚男回了一句,二手房是可以买的,但要是死过人那就另当
别论了。」
小羽怒道:「现在你还来挖苦我!」
我无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不要杀人,更何况那是你的亲骨肉!
你能想象那个手术的实质是什么吗?说出来你都要吓死。」
「你别说了,那我怎么办?」
「尽快找个人结婚,实在找不到,当未婚妈妈也未尝不可。」
「但我现在这样,谁肯要啊。」她抚着额头说。
我深吸一口气:「我肯。」
小羽抬起头,痴痴地看着我,似乎想听我再说一遍。
于是我万分认真地重复:「我,肯。」
她一咬牙,倔强道:「我不肯!」
我沉默了十秒,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一直看到最深处,然后——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我说这两个字吗?我现在说了,你又不满意。每次都
是这样,给你的时候你不要,不给你的时候你偏要。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不要那么幼稚行不行?」我越说越火,几乎想要拂袖而去。
「你呢?你每次都要这么损我,你对我温柔一点行不行?我有这么惹你讨厌
吗?还说喜欢我,有你这样喜欢人的吗?」小羽苦忍的泪水如断线珍珠一样不住
下滴,每一滴都像是直接打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到胸口那玩意在蠢蠢欲动,还未结疤的伤口隐隐作痛。
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么可耻的理由,我还要再一次将她推回去那个猥琐男身
边吗?不,我做不到,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她身后。
「你想干什么?」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低声问。
我一言不发,弯低腰来轻轻地拥着她,力度尽可能小,速度尽可能慢,让她
有充足的力气摆脱,也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但她并没有争脱,反而让我越抱越紧。
我呼吸着她身上那股奇特的体香,喃喃低语:「小羽,在我不长不短的人生
中,曾经错过了许多许多,以至于我对生活只剩下唯一的追求,那就是,无论遇
到什么事,即使是强奸,都希望自己能够以开心乐观宽容的态度去面对。因为人
生在世,会遇到什么事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如何去面对却是我可以选择的。世人
都说,错过了才懂得珍惜。我曾经跟自己说过,假如真能追得回来,我一定会万
分珍惜,但倘若追不回来,错过又如何?」
「小羽,本来我是以为,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早已花光我所有的运气,
因此才注定,今生今世都会与你一错而过,彼此之间成为路人……我本来,是可
以坦然面对这个结局,然后对自己轻轻说上一句,错过又如何。但是今夜再见到
你,我终于发现,我的人生不可以没有你,否则,我就只能去死,或者,如死一
般地活着。如果我不承认这一点,那就是矫情,那就是虚伪,而我对你,只有赤
诚的坦白。」
「在如今这个阶段,我确实不可能向你承诺太多。我所要求的只是一个机会,
让我实践我今生唯一的誓言——我发誓我将会用尽我余生所有的精力与才智,来
让你幸福。即使你现在还不爱我也无所谓,我会一直一直地追求你,直至我生命
的终点,也绝不放弃。」
「我从前对你不够温柔不够迁就,完全是出于自卫和妒忌。我不否认我一向
是个害怕受伤的胆小鬼,还是一只满身长刺的大刺猬,但从今往后,这个胆小鬼
要歇尽全力成为你的守护,这只大刺猬要将他满身的长刺全部折断,即使那可能
会让他遍体鳞伤也一定要这样做,因为他已经连一次都不肯再伤害他最心爱的女
人。」
小羽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我的手臂,她哽咽着问:「就知道吹水,你真的能
做到吗?」
我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深深地拥入怀内,然后才缓慢而有力地回答:
——「有爱,就做得到。」
/ 18. 忘记你,我做不到(TRUE ENDING )
那晚,我将小羽带回我独居的住所。
我们关了灯,在床上相拥着,轻轻地爱抚并亲吻着对方。
在一遍漆黑中,小羽缩在我怀里低声泣问:「你会不会怪我,无路可走的时
候才想到你?」
我吻吸着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怎么会,要是你想到别人我就惨了。」
「可是,孩子不是你的,你也要吗?」
「傻瓜,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除了你,谁也不能跟我抢。」我捏着她的
鼻子说。
「你不要骗我,否则我连你都杀了。」她狠声说。
「过来听听。」我把她的侧脸按在我的心口上,「怎么样,听出来了么?」
「……」她脸上出现了三条黑线。
「听不出来没关系,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深情地说,同时重重地吻住她
的唇。
缠绵良久,唇分。
小羽捶了我一拳,骂道:「去,浪费我表情。」
我在她耳边连声讨饶。
此时此刻,她浑身上下早已被我的诸般爱抚弄得情动十分,炽热非常,连呼
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轻咬着她的耳珠,右膝滑开她的双腿,与她贴肉厮磨,同时双手撩起她的
连衣裙,由下往上,渐渐剥开。
小羽娇喘着,羞意十足地低低哼了一声:「色狼!」
裙衣最后停在她的手腕处,我单手按住,如此一来,她便陷入了双手过顶,
腋下大露的窘境。我淫兴大发,湿腻腻地回了一句:「就算我是色狼,也只是你
一个人的色狼。」随即一头钻入她的腋下,狠狠嗅吸着那奇异的体香。
她又惊又羞,尖声呼叫,浑身剧烈挣扎。我死死按住她,更伸出舌尖在她的
腋窝中轻轻舔了一下。她刹那间全身僵直。我尽量地伸长舌头,重重地在她腋下
滑过一道湿淋淋的水渍。
她这才回过气来,闷闷地哼了一声:「你这个变态!——啊!」
我将她两边腋窝都彻底舔过,这才收手。她一下子趴到我身上,出力捶了两
下狠的,才娇声大骂:「你这死贱人,那么脏的地方你也舔!搞得人家麻痒痒的
好不难受!」
我抱住她光滑的身子,爱不惜手地抚着她的裸背,柔声低语:「怎么会呢,
你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脏的,每一寸都美得让我心痒难忍。」
我的大手顺着她柔美的背部曲线一路往下,轻易地滑入她的内裤。那不算丰
满的股肉却出奇的嫩滑,臀沟之中更腻腻地铺了一层薄汗。
我恣意揉捏着她的美臀,含住她的唇舌狼吻不止。
「嗯——」她的口舌被我死死制住,只能发出一阵长长的鼻音,媚入骨髓。
我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背扣。
好不容易扣子松开,乳罩滑落,两团带着少女特有的结实圆滑的乳体紧贴住
我的前胸微微战栗,乳尖上那两粒俏皮的突起令我阵阵发痒。
「小羽,我要吃奶。」我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厚颜无耻地调戏她。
小羽娇娇地钻到我颈窝里,腻声说:「讨厌,我又没奶给你吃。」
我轻轻捉住她胸前一只玉兔,指尖温柔地捏着细小的乳突,淫笑着问:「这
是什么?」
她不答,只在我耳边连连娇喘。
我从她的颈侧吻下去,越吻越下,终于,攀上了一处微隆的乳丘。我再度伸
出万恶的舌头,在乳峰上来回舔弄。
小羽的喘息急促起来,双手抱住我的头不住抖战。
我乘势褪下她的内裤,分开她的双腿,指尖一触,便觉那腿心之中暖融融湿
腻腻的好不淫媚。我忍住直取中宫的渴望,先在外围的稀草之间四处游荡。
被我上下夹击的小羽早已意乱情迷,娇喘声随着我的动作阵缓阵急,时而低
促,时而高扬,令人心醉。
我再度依依不舍地离开她软中带硬的乳首,舌体一路辗转而下,在那微陷的
脐间稍作停留,随即拖出一条湿线,直取中宫。
小羽醒觉过来,但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不要——」
太迟了,我已经大口吸嘬着从她嫩蛤泌出的甘美泉水,以缓解喉间那阵阵灼
热。
提枪上马的一刻,小羽忽然问我:「你不戴套吗?」
我愕然:「戴套?」
我向来厌恶戴套,因为对我来说,那毫无快感可言,甚至连手淫都不如。我
过往常用的避孕方式只有外射和计算安全期这两种,确实不算可靠,但我有心理
准备,果真怀上了,我就认命。
所以我极度讨厌嫖妓,也不愿意与毫不相干的女人发生关系。
因为那手尾太长。
当下我非常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戴套?」
「不然怀上了怎么办?」她说。
我莫名其妙:「你不是已经怀上了吗?」
她捏着我的鼻子,咬唇笑说:「傻猪,那是骗你的。」
我震惊不已:「什么?这种事你也能拿来开玩笑?」
她抱住我,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
我的龟头顶着她的蛤口,早已被媚汁淋得浑身湿滑,如此咬牙死忍了好一阵,
我才镇定下来,悠然说道:「那好,那今晚我就让你真的怀上。从今往后,你我
之间不许再有任何作假,听见没有?」
随即,一气呵成,长驱直入。
畅快抽插百遍过后,我才发现怀中的小羽不知何时竟已泪湿满面,连欢叫声
都变成了哀哭声。
我慢下来,温柔地吻干她脸上的咸泪,下身潜入她身体最深处,紧密相连。
她低声泣道:「我也有努力尝试要将你这个死贱人当成路人,所以才会一直
一直地拒绝你,一直一直地告诉自己要忘掉你……但是,我最后依然发现……忘
记你,我做不到!」
她的下身传来一阵极为强烈的抽搐。
我早已坚硬如铁的肉身再也支持不住,浓精汹涌而射。
长射过后,我紧紧抱住怀中已成泪人的小羽,一字一字地回应她的呼唤:
——「小羽,今生今世,甚至来生来世,要忘记你,我都永远做不到。」
* * * * * *
「喂,大叔,起床啦!」
「咦,这是……」我矇眬醒转,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影,一时想不起这
位是谁。
「大叔,你又遗精了,还这么多!我晕死!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这么精液旺
盛啊。」
「咦,这位小姐,你是……」我的头又痛起来。
「我是小翠,是你的私人护理,你又忘记了?来,裤子脱下,我帮你换了。」
「小翠?我不要你,我要我的小羽,小羽呢?小羽——」我推开她,摇晃着
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艰难走出阳台。
阳光好刺眼。
「又来了,整个护理院都没人叫小羽。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小羽小羽地乱
叫,像招魂一样,搞得我都疑神疑鬼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小羽呢?」我扶着栏杆,望着外面一片
蓝天绿草,却忽然间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放声痛哭。
「大叔,看来你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唉……废话少说,裤子脱下来!不然
等下被护理长发现,又要骂我了。」
「你干什么!你这女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脱我裤子,你当我是什么人?
除了小羽谁也不能脱我的裤子!听见没有?你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大胆!」我
眼泪汪汪地扯着裤子,死活不让她脱下。
「我都说了一万遍了,我是小翠,你的私人护理!你昨天还记得我的,今天
怎么就忘记了?大叔,你只记得你的小羽,不记得小翠了,你好没良心啊你!」
「良心?没有了爱,良心何用。没有了小羽,良心何用。你走吧,我不要你
管。」
那个女人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却忽然感到一阵深重的茫然。
小翠?
这个名字好像很熟,小翠……到底是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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